第23章 那位少爺 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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鋒利的刀刃穿透皮肉、輕易地刺進那顆移植心臟裏, 鮮血噴灑而出，瞬間染紅了夏油傑的衣物、臉和手。
殷紅的液體、白皙的肌膚，形成鮮明對比, 極具視覺沖擊。
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。
五條空皺眉悶哼了聲, 一抹鮮血順著他的唇角溢出、流淌過下巴滴落在衣物上。他沒有反抗, 臉上甚至沒有露出任何詫異, 淺藍眼眸淡然溫和地看向他, 倒映出夏油傑那張有些許扭曲的臉孔。
痛嗎？
自然是痛極，只是越痛, 五條空的大腦越清醒, 他知道生命開始倒數最後五分鐘了。
這五分鐘內, 他能做很多事。
只是，五條空選擇了安靜聆聽夏油傑的心聲。
夏油傑垂眸, 視線從少年蒼白的臉上下移、落在攥住刀柄的手上, 默默發力, 緩慢而堅定地把匕首刺進去，完完全全地捅穿那顆鮮血跳動的心臟。
“抱歉, 空。”夏油傑唇角勾起一抹弧度，當做完這一切後, 他整個人突然就放松下來，輕聲解釋道：“我只是——不想你再繼續痛苦下去。”
“沒有咒力、只能作為普通人類茍且殘存地活下去, 再加上有悟的光環在, 根本沒有人會註意到你，就像你被五條家所拋棄那樣。其實你活得很痛苦吧——？”
他輕笑一聲, 不等五條空回應，倏地抽出匕首：“你以後不會再感到痛苦了。”
“好好睡一覺吧。”
五條空悶哼一聲，嘴角溢出更多的鮮血, 呼吸頓時變得急促，臉上血色全無，在夏油傑的攙扶下慢慢地仰躺在病床上。
鮮血瞬間染紅了床。
“抱歉，不過你會原諒我的吧。”
夏油傑深深地看了五條空一眼後，他斂起眼底裏的覆雜情緒，轉身朝房門走去。
當手搭在門把上時，夏油傑忽然又轉過頭來，低聲呢喃著：“再見。”
原不原諒什麽的，他已經不在乎了。
五條空是五條悟的親生弟弟。
為什麽會選擇對他出手？
夏油傑有剎那間的茫然，只是這抹情緒很快便消散。他不想差別待遇，當下定決心要創造出咒術師的世界時，所有的親情友情就已經變得不值得一提。
就如同，他選擇陪伴了最好的摯友、高專和咒術界。
想到這裏，夏油傑攥緊了門把。
“咳咳……”咳出一口血後，五條空掀眸背對著他的黑發少年，眼底泛起輕蔑和薄涼，唇角勾起，語氣溫和道：“夏油同學，你不要感到負擔——”
“我會原諒你的。”
“畢竟……”他再次咳出一大口血，喘息著、平靜道：“我們其實很相似。”
夏油傑垂眸，推開門走出去。
五條空擡手，以拇指輕輕抹去唇角溢出的鮮血，笑得格外愉悅：“只是——”
房門慢慢地合上，夏油傑並未聽見五條空吐出的最後一句話。
“你太蠢了。”
難怪，夏油傑一輩子都追不上五條悟。
踏出醫院後，暖和的陽光迎面照射下來，身上的冷意似乎消散了幾分，夏油傑背靠在墻壁上，稍微彎腰，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息著。
額頭汗珠滑過臉頰，滴答——掉落在地面上。
殺人，真是如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嗎？
不是的。
當溫熱刺鼻的血液噴灑在身上時，夏油傑的內心也曾為此輕顫、惡心過，只是現實逼得他無路可退。
從決定動手斬殺第一個人開始，夏油傑便無比清楚地知道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，而且——他也沒想過繼續走回先前的那條路。
如果咒術師的終點是屍山血海，那便由他來改變這一切。
他要努力去習慣這一切，就像當初為了變強，不斷強迫自己吞噬咒靈那般。
習慣後，任何事便會變得麻木。
沒有退路，只能一直走到底。
幾分鐘後，夏油傑深呼吸、斂起一切情緒，轉身走出醫院範圍，隨意地游走在街道上。
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這麽光明正大的走出來。
因為，他已經是咒術界最厭惡的詛咒師了。
夏油傑沒有想去的地方，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閑逛，直到他在街道上遇見了那位本該被宣布為死亡的少女——天內理子。
“夏油傑？！”
在看到夏油傑的那刻，天內理子楞怔了幾秒，立刻快步朝他走過來，揚起燦爛的笑容：“在這裏遇見你是在太好了！”
夏油傑睜開細長的眼，死死盯著面前的少女，大腦裏瞬間浮現出一年前，天內理子鮮血淋漓地躺倒在地面上的那一幕。
已經死去的少女，為何會出現在眼前？
“對了，怎麽不見五條悟那家夥？”天內理子剛從空座町回到東京，便想著立刻前來見見那兩位DK，親自道謝，結果沒想到剛走出車站，準備前往酒店的路上，便遇見了正好在閑逛的夏油傑。
只是，夏油傑似乎有點不對勁。
天內理子提著行李箱，皺眉看向他。
“你——還活著？”在意識到天內理子確實活著後，夏油傑連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，問道：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為什麽天內理子還活著？
為什麽——？
不知為何，夏油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五條空那張溫和笑意的臉。
這是不是和他有關系？
“啊——這事說來話長了，不如等見到五條悟再說吧。”天內理子說道。
夏油傑無奈扶額：“不要，我不想被殺掉啊。”
只是，他說得太遲了。
話音剛落，夏油傑似有所覺、倏地轉頭看向身後，便見五條悟不知何時站在了後方不遠處。
五條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？
“——是硝子通知我的，她說你在這裏。”
聽到這話，夏油傑想起了在去見五條空之前，他確實遇到了家入硝子。
五條悟渾身肌肉緊繃，眼神淩厲，剛想開口責問夏油傑為什麽要叛變時，眼角餘光倏地瞥見站在一旁的天內理子。
瞳孔驀然輕顫。
“你……為什麽還活著？”
和夏油傑同樣的問題。
天內理子在見到兩位DK後，緊張地揪住裙擺，解釋道：“那天……有人救了我，他帶我去到空座町，讓我在那邊好好生活，別再理會星漿體的事。”
頓了下，她繼續道：“因為真正的星漿體另有其人，我不過只是誘餌而已……”
別說是他們兩人，就算是天內理子在得知事情真相後，她也曾為此大哭、痛苦過，卻又無比慶幸。
至少，她活下來了。
聽到這話，五條悟臉色突變，道：“是誰救了你？”
是誰將他們耍得團團轉？！
五條悟還記得當初抱住天內理子屍體的那一幕，他絕對不會感覺錯誤，那具確實是屍體，除非——
有人造成了假象和感知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天內理子茫然地搖頭，“對方從來沒露面過，只通過信息聯絡我……”
就連這次讓她回來東京，也是對方的指示。
天內理子知道，自己的性命是對方救回來的，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取走她的性命。
她無法違抗對方。
所以，才會在一年後，重新出現在東京，知識為了和兩位DK道謝。
天內理子猜不透對方的想法，只能聽令行事。
五條悟沈默下來。
“無論怎樣，至少天內你還活著。”
“這算是件好事吧……”夏油傑輕笑一聲，隨手看向曾經的摯友，雙手插在褲兜裏，話鋒一轉，道：“悟，你還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？”
今天過後，他們從此就是敵人了。
聽到這話，五條悟倏地回神，銳利地目光落在他身上，拳頭緊握：“為什麽——？！”
“傑，解釋清楚！”
為什麽要這樣做？！
夏油傑嘆息一聲：“你不是都知道了嗎……”
“殺光非咒術師，創造只有術師的世界。”
既然五條悟想聽，夏油傑不介意再重覆一次：“我們沒有錯，只是選擇了不一樣的路——”
在他話落的剎那間，五條悟的手機倏地響起。
五條悟掀眸看了眼夏油傑，薄唇緊抿，幾秒後，接通了這個陌生的電話號碼。
接著，裏梅冰冷充滿殺意的聲音傳來。
“夏油傑殺了空。”
五條悟瞳孔驀然緊縮。
醫院
夏油傑前腳剛離開，護士後腳便推門而進，準備按照慣例準備給五條空做檢查。
只是當看到那仰躺在病床上、渾身鮮血淋漓的少年後，護士瞳孔驟縮，手中的文件啪嗒一聲掉落在地面上，臉色瞬間慘白，她立刻轉頭沖出病房朝外面大喊。
“快！！叫醫生！！準備急救室！！”
“空少爺出事了！！！”
護士無比清楚的知道，這位少年出事後，這間醫院、包括她在內的全部醫護人員都逃不過一劫。
裏梅在收到通知後，僅用了兩三分鐘時間便趕到來，還未來得及踏進病房，便見醫生和護士急匆匆地把奄奄一息的五條空推進了急救室。
他只來得及看到一抹血色。
當即腳步一轉，快速追上五條空。
等換好外科手術衣服、跟隨進到急救室後，裏梅才開口問道：“空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！”
他不過是剛離開一會，五條空怎麽就受重傷了？
這次，醫生依舊給五條空註射了半身麻醉。
失血過多後，五條空的意識慢慢地變得模糊，看著手術室裏的燈光，雙眸瞬間失去了焦點、渙散，只是他還能聽得見裏梅的聲音。
“咳咳……”他咳出一大口血，嚇得護士趕緊拿過棉花給他擦拭，好半晌後，他才艱難道：“……是夏油同學。”
“我沒阻止他。”
也沒殺掉夏油傑。
他在想，夏油傑到底能做到哪一步。
為了改革整個咒術界，夏油傑確實是下定了決心。
裏梅聞言，垂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，面無表情道：“你這次連命都玩完了！”
只不過是離開一會而已，等他再回來時，五條空的生命便快走到盡頭了。
想到這點，裏梅就想立刻殺掉夏油傑。
可是，他不能。
在未得到五條空的指示前，他都無法對夏油傑動手。
五條空勉強地扯出一抹笑：“嗯……是的，我剛好有個念頭。”
是突如其來、瘋狂想要去嘗試的念頭，甚至連結果都還未設想出來。
魯莽地像極了小時候的他。
裏梅緊抿著唇。
“……通知他。”在吐出這句話後，那雙淺藍眼眸的神采逐漸消散，五條空微微闔上了眼，只是在完全失去意識前，他下意識地伸出了手，似乎是想要捉住什麽。
裏梅反射性地回握他那冰冷的手，緊接著，便見五條空唇角勾起了一抹笑。
他深吸一口氣，頓感到額頭刺痛。
本以為五條空已經夠瘋了，然而裏梅還是太過於小看對方了。
瘋子是永遠沒有極限的。
裏梅眼神晦暗，站在手術臺前，緊緊盯住醫生給五條空做急救。
那顆本就脆弱的心臟，在這一刀捅下去的時候，便已經喪失了救活的機會。只不過，五條空以他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，直到裏梅的到來。
一分鐘後，心電監護儀傳出一條直線。
“抱歉，安排後事吧。”
醫生滿臉疲倦地後退幾步，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裏梅，以沈重悲戚的語氣說出這句話。
心臟停止跳動、失血過多，就算是神明來了，也無法救回來。
“先別動——”裏梅朝醫生遞了個眼神，松開五條空的手，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，在眾多個通訊錄聯絡人裏，找到了那位遠在空座町的奸商。
同時，這也是五條空口中的‘他’。
電話接通後，裏梅面無表情道：“浦原先生，少爺死了。”
當聽到這句冷冰冰的話，浦原喜助楞怔了幾秒，反應過來這話的意識後，嘴角一抽：無奈道：“……這麽快就把小命給玩沒了？”
他原本還以為那位少爺還有好幾年活。
“把地址發過來，我現在過去。”
乘搭交通工具是來不及了，浦原喜助準備以瞬步趕過去。
人死後，靈魂會在身體旁邊徘徊一段時間，他現在過去正好能把靈魂給帶回來。
“嗯，他臨時改變了主意。”裏梅冷淡道。
不然，就像五條空先前所說那般，他這副身軀好歹還能支撐個幾年，只要他避開夏油傑的刺殺。
可惜，常人永遠無法預測到瘋子下一步的舉動。
就算是最了解五條空的裏梅，他也猜測不到對方的計劃。
“你盡快過來，我得去處理後事。”
五條空死亡的事，一旦傳了出去，估計會引起驚濤駭浪，所以裏梅得盡快處理好手下的人。
這個死亡並非是真正的死亡，五條空不過是由明轉為暗。
不過，葬禮這個事宜得安排下去，甚至要完美得讓某些人看不出任何異樣。
五條空最是喜歡看五條悟的情緒變化，那得在葬禮上安排好360度沒死角的攝像頭，等錄下來後再交給他好好欣賞。
裏梅：操碎了心。
“暫且別碰空。”
收起手機後，裏梅轉頭對醫生和護士吩咐。
這裏全都是五條空的人，裏梅不怕有任何信息洩露出去，畢竟——沒有人能夠違抗言靈術的束縛。
醫生臉上閃過一抹疑惑，只是他很有自知之明，不會主動去越過那條界限。
他點頭應下，和護士一起給這具身體縫合傷口，最後再以水清洗掉那些血跡。
約莫半個小時後，裏梅大步轉身走出急救室。
沒過多久，他帶著一位身穿墨綠衣褲、頭戴漁夫帽、腳踩木屐和手撐著拐杖的金發男人走了進來。
浦原喜助來的風塵仆仆、滿頭大汗，剛踏進急救室時，冷風迎面吹來，冷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。
“抱歉抱歉——”浦原喜助隨意地道歉，搓了搓手臂：“這裏的空調可真冷。”
裏梅斜睨了他一眼。
“嗨嗨嗨，我這就開始幹活。”浦原喜助眨眨眼，立刻大步走上前。
白發少年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，雙眼緊閉、臉上血色全無，只是唇角微微翹起，似乎很享受死亡的過程。
此時，急救室內只剩下他、裏梅和五條空。
人類肉眼看不見靈魂體，就算是咒術師也不列外，後者只看得見和詛咒咒力相關的存在，超出這一切後便和普通人沒差別。
室內沒有靈魂體，浦原喜助的視線落在了五條空身上。
距離死亡時間四十五分鐘，靈魂不會跑得太遠，那只能說明靈魂還在身體裏。
浦原喜助走上前，伸出手抵在五條空的胸膛上，一道柔和白光瞬間籠罩住少年，緊接著，一個靈魂被他從身體裏扯了出來。
靈魂還處於沈睡狀態，搖搖欲墜，眼瞧著要倒在地面上，浦原喜助眼疾手快地接住他，反手將少年扛在肩膀上，轉頭看向裏梅，道：“好了，我先帶他走——”
雖說東京很少有大虛出沒，然而這裏也不見得比空座町安全。
裏梅看不見靈魂體的存在，註視著浦原喜歡類似杠重物的姿勢，輕點頭：“三天後，我要見到五條空。”
如果五條空沒有出現，他不介意毀掉整個浦原商店。
畢竟，欺騙了詛咒師，是需要為此付出代價。
“放心，有我在，他不會有事的。”浦原喜助大手按住帽子，投下的陰影遮擋住那雙墨綠眼眸，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，只聽他沈聲道：“不過，還請裏梅先生盡快趕過來，畢竟——”
“我可不會照顧小少爺。”
少爺只適合過精致的生活，而他是個邋遢的中年大叔吶。
浦原喜助把五條空的靈魂帶走了，急救室內，只剩下裏梅獨自面對五條空的屍體。
他微垂眸，伸出手搭在屍體的心臟口上。
他們之間的束縛還在。
五條空，沒有欺騙他。
裏梅收回手，拿起白布輕輕蓋住屍體，轉身走出急救室。
接下來，他要先通知五條悟、五條家主，然後是整個東京。
將五條空的身份暴露出來，畢竟這時候他已經死了，五條家主就算再氣也奈何不了他。
不單只是這樣，那些早已被抹殺的過往也該爆出來，讓咒術界的眾人親眼看著——五條家是怎樣墜落神壇。
一件件、慢慢來。
就像五條空曾經說過——覆仇的快樂，得慢慢來才能體驗到其中的快感。
在聽到這句話後，五條悟大腦瞬間一片空白，看向眼前笑瞇瞇地摯友，滿臉不敢置信。
“傑，你……對五條空出手了……？”
五條悟艱難地吐出這句話。
夏油傑掀眸、對上五條悟嚴厲的藍眸，平靜道：“你知道了。”他沒有否認這件事，反而透著一股詭異的輕松，“嗯，我替你除掉了一個廢物。”
“！！！”
五條悟瞳孔驟縮，手緊攥成拳，指甲刺破皮肉、留下道道紅痕，而他卻像是毫無感覺般。
當一個人暴怒到至極時，所有行為都會變成無意識性。
當拳頭重重揍在夏油傑的臉上，砰聲驀然在耳邊炸響，五條悟恍然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。那雙藍眸布滿了血絲，揪住夏油傑的衣領，咬牙切齒道：“你…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？？！！”
“傑，你瘋了！！”
天內理子嚇得臉色蒼白，楞怔地看著這一幕。
夏油傑斂起笑意，以拇指抹去唇角溢出的鮮血，毫無畏懼地對上五條悟那雙充滿怒火的眼眸：“悟，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他嗎？”
“那你的這些憤怒、悲戚情緒是為了誰而發？”
聽到這句話，五條悟的手輕顫，呼吸逐漸沈重。
“我記得你說過——七歲那年，你去意大利見過五條空一面。”夏油傑似乎沒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，勾唇道：“既然知道有位親生弟弟，悟，你當時做過什麽行動了嗎？”
五條悟，他什麽都沒做過。
甚至，沒有告訴過任何人，他五條悟有對雙生子弟弟。
為什麽呢？
“真傲慢啊，悟——”夏油傑揮開五條悟的大手，後退好幾步，慢條斯理地整理起衣領，眼裏泛起譏諷：“你在用你自以為是的方法保護他，可你，卻掠奪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——”
“你在享受這些的時候，可曾有想過五條空這個人？”
“你沒有想過吧。”
“你我都看得出，他活得很痛苦、沒有咒力，是家族不恥的廢物——”頓了下，夏油傑像是在說服他、也像是在說服自己：“我只是替他解決了痛苦而已。”
多麽冠冕堂皇的說法，連夏油傑都有剎那間信以為真。
氣氛沈寂。
好半晌後，夏油傑轉身離去：“我和五條空在某種意義上，其實還蠻相似的……”
作為摯友，夏油傑比誰都更加了解，能打擊到五條悟內心的話。
“想殺就殺吧，我所做的是有意義的事——”
並且，他會一直走下去，就算最終會和五條悟對上、死在他的手中，也在所不惜。
眼睜睜瞧著夏油傑消失在視線裏，五條悟擡起的手倏地放下，最終還是沒對著他出手，明明只要一個術式……
便能直接把夏油傑殺掉。
五條悟拳頭緊攥，緊盯著前方許久，他才緩慢地低下頭，背影落寞地消失在人群裏。
一天內，他失去了摯友和弟弟。
嘴裏像是吃了黃連般，苦澀的滋味在彌漫，漸漸地遍布全身。
五條空的身份伴隨著他的死亡，像是龍卷風般瞬間席卷整個咒術界，幾乎是在一天內，咒術界便知道了五條家主極力隱藏的事實——五條家曾經誕生出雙生子。
最強五條悟有位親生弟弟。
只可惜，這位弟弟從出生開始，便被殘忍地掠奪了成為咒術師的資格。
沒有咒力的孩子，在咒術世家中永無出頭之日，甚至無法選擇自己的未來。
像當初的禪院伏黑，他最終選擇了叛出禪院家。
而五條空，在出生時便被五條家主嫌棄，直接扔到了意大利自生自滅。
自此，十七年沒回過東京。
誰能想到回來東京不過一年時間，便遭到了五條悟摯友——夏油傑的殺害。
一時間，咒術界都在譴責五條家主做得不恰當，好歹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。
話雖如此，這些家夥也只敢背著五條家在暗地裏嘲諷，畢竟沒了一個五條空，還有另外一位最強繼承者。
沒人敢招惹這位出生便打破咒術界平衡的五條悟。
五條空的葬禮，定在第二天。
那天，陽光明媚，清風徐來。
按照五條空生前的意願，並未以日本傳統方法安葬，而是參考了意大利那邊的安葬方式。
簡單、省去了許多步驟。
來賓不多，只有咒術高專、太宰治以及嬰兒模樣的裏包恩來了。
後兩位是少數和五條空交情比較好的人，所以裏梅特意邀請了他們。
葬禮上，氣氛凝重。
太宰治低頭看向指間的白玫瑰，嘴角噙著一抹淺笑，把玩了一會後，走上前、彎腰下，把花放在了墓碑前。
“真讓人驚訝。”
他回到位置上，斜睨著站在身旁、依舊一身高□□服的白發少年，鳶色眸裏藏著一抹陰暗，臉上卻笑著道：“聽說是五條少爺的摯友——夏油傑動手殺死空君。”
剎那間，風瞬間凝滯。
在場的人下意識轉頭看向前方的五條悟。
沒有人吭聲打破這份死寂。
良久後，五條悟掀眸對上太宰治，薄唇緊抿，他已經好久沒休息過，再加上最近的精神打擊，使得他的臉色不大好看，眼白布滿了血絲。
“你想說什麽？”他問道。
“沒，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的震驚。”太宰治擡頭看向碧藍天空，微瞇起眼，清風吹過，幾縷發絲隨風飄動，輕輕劃過臉頰。
一會後，他收回目光，譏誚道：“五條少爺竟然放任摯友殺掉親弟弟。”
“這是不是意味著——空君的性命，在你的眼中，就像那些遭到遺棄的垃圾般，完全不值得一提？”
“畢竟——”太宰治從口袋裏取出手機，點開其中一張照片，遞到五條悟的近前，暗諷道：“夏油傑活得挺不錯的。”
照片上，夏油傑換上了袈裟服，帶著兩個小女孩出現在人潮擁擠的街道上，臉上掛著慣有的淺笑，神色輕松，仿佛未曾做過殺害雙親和同學的事。
五條悟瞳仁驟縮。
親生弟弟仰躺在棺材裏，摯友卻在逍遙自在地活著。
裏包恩聞言，擡頭看向五條悟，讚同點點頭：“你這位兄長真失職。”
頓了下，他轉頭對太宰治道：“夏油傑對嗎？太宰先生，等會麻煩你把照片發給我。”
為了表示彭格列的誠意，他會免費除掉這位夏油傑，就是不知道五條空需不需要他出手了。
太宰治點點頭，當場就把照片發給了裏包恩，兩人還交換了聯絡方法，約好下次一起喝茶。
五條悟沒有反駁太宰治的質問。
或則說，他無力反駁。
要是往常，五條悟會直接懟回去，然而在這一刻，看著五條空的墓碑，他卻沒了那種心情。
這一刻，五條悟開始反省。
他沒有察覺到夏油傑的心態轉變、也沒真正的重視過五條空的存在。
五條空——對於五條悟來說，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？
大概是，可有可無吧。
畢竟，五條悟從不知道自己有個親弟弟的存在，就算無意中從母親口中得知這事、跑去意大利也只是了探究虛實。
對於親生弟弟，他沒有任何感情。
從出生開始，他便被灌輸了‘你是咒術界最強’、‘五條家未來繼承人’、‘獨生子’等等的言語。
他是最強、五條家未來家主，沒有任何親兄弟。
只是，當得知五條空的存在後，五條悟的心情很覆雜，他知道對方為什麽遭到家族遺棄，然而他卻冷眼漠視。
為什麽？
【五條家不需要廢物，他在意大利能過得很好、安穩度過一輩子。】
【悟，他和你不同，他不適合咒術界——】
【來到這個危險的世界，只會讓他死得更快。】
五條悟早已記不清，是誰曾對他說過這些話，甚至，他當時也是這麽認為的吧——
現在回想起來，突然就覺得有點可笑。
良久後，五條悟回神，踱到墓碑前，放下手中的花，視線落在那張黑白照上，聲音黯啞道：“抱歉，我一直都在無視你的意願、想法以及存在。”
“想來你大概也不會原諒我吧……”五條悟深深地閉上眼，沈重地呼出一口氣。
弟弟這種生物，到底是怎樣的存在？
他曾經期待過弟弟的存在嗎？
或許是有的吧。
五條悟轉身離去，背影透著蒼涼寥落。
在遭受到摯友背叛、弟弟死亡後，他還得繼續杠起這個咒術界。
五條悟不能倒下去，因為他存在的意義不只是代表了自己。
半晌後，咒術高專的人陸續上前擺上一朵鮮花，然後離開。
夜蛾正道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，他側頭看向站在墓碑身旁的裏梅，深深地嘆息。
如果當初堅決拒絕少年的請求，或許今天一切都不一樣。
等所有人離去後，葬禮只剩下三人。
太宰治低頭看向身旁的裏包恩：“你相信空君會這麽容易死去——？”
不等裏包恩回應，他輕笑一聲，轉身大步離去，衣擺在空中劃出一抹弧度。
“反正我不信。”
這位少年，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死去。
裏包恩讚同的點頭：“我也不信。”
在五條空死去的消息散布出來後，意大利和日本的黑/手/黨依舊很平靜，連波瀾都沒泛起。
沒人會比他們更加明白，這意味著什麽。
五條宅
五條悟回來了。
在離開葬禮後，他便直奔往五條本家。
帶著渾身戾氣、推開一眾企圖攔住他的族人，大步流星走到書房。
啪嗒。
五條悟不顧管家的阻攔，猛然用力拉開書房大門，走進去，擡頭看向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。
這個男人和他有六七分相似。
“他死了，你該開心了吧。”
聞言，五條家主翻動文件的動作頓了下，掀眸看向下首的兒子，眼神沈穩如寒潭：“這對於你我、甚至是五條家而言，是件好事——”
“只是，作為一位父親，我也會為此感到心疼。”
“空執迷不悟，堅持留在咒術界，這種結果也是他咎由自取。”
頓了下，五條家主放下文件，嘆息道：“結果無法改變，悟，你該做的是繼續向前走。”
五條悟拉下墨鏡，眼神晦暗，緊盯著這個被稱為父親的男人，在面對親生兒子死亡時，他沒有露出一絲一毫地悲哀，仿佛——那死掉的只是個陌生人。
這就是咒術界世家，冷血腐朽、從內之外敗壞得徹徹底底。
“難怪連他都不願意認你作為父親——”五條悟道。
“等你成為家主，你便會明白我的苦衷。”五條家主絲毫不介意被五條悟這麽奚落，淡定地拿起茶杯、抿了口茶：“想要維持一個大家族，並非是你想象中的那麽容易。”
五條家主放下茶杯，目光淩厲的看向這位最疼愛的兒子，道：“你這次回來，是為了他討個公道？”
“悟，你不覺得太遲了嗎——？”
五條悟瞳孔緊縮。
從書房出來後，五條悟擡頭看向碧藍天空，眼裏閃過一抹茫然。
太遲了嗎？
或許是吧——
五條悟身影蕭蕭寂寥，走出五條家後，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、思考人生。
“老師……”
夕陽緩緩地沈下去，最後一抹餘暉，落到階梯上、滿身頹廢的少年身上。
“悟，這並非是你的過錯。”
夜蛾正道看向夕陽，沈悶道：“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選擇。”
就像夏油傑最終選擇了和他們分道揚鑣。
這個道理，五條悟知道。
五條悟沈默。
“你們兩兄弟在某些方面上很相似。”夜蛾正道想起了那位學生，大手輕搭在五條悟的肩膀上。
兩兄弟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物，只是五條空對比起五條悟隱藏得更深。
“現在後悔，也無濟於事。”
葬禮結束後
裏梅回到了住宅區，他得收拾好行李，然後再趕往空座町。
以五條空目前的情況來看，他們估計會在空座町待上好幾年。
幸好，這些年來裏梅一直在為此做準備，只需要簡單收拾好五條空的私生活用品，便能立刻出發。
同時，伏黑甚爾不宜暴露身份，所以他早已先一步去到了空座町，豪華的別墅裏，只剩下一位五歲多的小男孩——伏黑惠。
當看見這個小家夥坐在客廳寫作業後，裏梅怔了下。
隨後想想，他便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。五條空和伏黑甚爾離去前，定然是沒想過怎樣處理這個小家夥。
裏.管家.梅：“伏黑惠，你以後就住在對面那棟別墅。”
“有任何需求，就和他們說。”
讓一群職業保鏢照顧小孩子，好像有點大材小用，不過想到這孩子賣命給了五條空，裏梅瞬間覺得不虧了。
聞言，伏黑惠從作業裏擡起頭，面無表情看向他：“我能帶津美紀過來一起住？”
“隨便你。”裏梅道。
伏黑惠想了下，點頭應下。
反正住在哪裏都一樣，只要能和津美紀一起就行。
解決掉孩子的問題後，裏梅收拾好行李，然後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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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紅的液體、白皙的肌膚，形成鮮明對比, 極具視覺沖擊。
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。
五條空皺眉悶哼了聲, 一抹鮮血順著他的唇角溢出、流淌過下巴滴落在衣物上。他沒有反抗, 臉上甚至沒有露出任何詫異, 淺藍眼眸淡然溫和地看向他, 倒映出夏油傑那張有些許扭曲的臉孔。
痛嗎？
自然是痛極，只是越痛, 五條空的大腦越清醒, 他知道生命開始倒數最後五分鐘了。
這五分鐘內, 他能做很多事。
只是，五條空選擇了安靜聆聽夏油傑的心聲。
夏油傑垂眸, 視線從少年蒼白的臉上下移、落在攥住刀柄的手上, 默默發力, 緩慢而堅定地把匕首刺進去，完完全全地捅穿那顆鮮血跳動的心臟。
“抱歉, 空。”夏油傑唇角勾起一抹弧度，當做完這一切後, 他整個人突然就放松下來，輕聲解釋道：“我只是——不想你再繼續痛苦下去。”
“沒有咒力、只能作為普通人類茍且殘存地活下去, 再加上有悟的光環在, 根本沒有人會註意到你，就像你被五條家所拋棄那樣。其實你活得很痛苦吧——？”
他輕笑一聲, 不等五條空回應，倏地抽出匕首：“你以後不會再感到痛苦了。”
“好好睡一覺吧。”
五條空悶哼一聲，嘴角溢出更多的鮮血, 呼吸頓時變得急促，臉上血色全無，在夏油傑的攙扶下慢慢地仰躺在病床上。
鮮血瞬間染紅了床。
“抱歉，不過你會原諒我的吧。”
夏油傑深深地看了五條空一眼後，他斂起眼底裏的覆雜情緒，轉身朝房門走去。
當手搭在門把上時，夏油傑忽然又轉過頭來，低聲呢喃著：“再見。”
原不原諒什麽的，他已經不在乎了。
五條空是五條悟的親生弟弟。
為什麽會選擇對他出手？
夏油傑有剎那間的茫然，只是這抹情緒很快便消散。他不想差別待遇，當下定決心要創造出咒術師的世界時，所有的親情友情就已經變得不值得一提。
就如同，他選擇陪伴了最好的摯友、高專和咒術界。
想到這裏，夏油傑攥緊了門把。
“咳咳……”咳出一口血後，五條空掀眸背對著他的黑發少年，眼底泛起輕蔑和薄涼，唇角勾起，語氣溫和道：“夏油同學，你不要感到負擔——”
“我會原諒你的。”
“畢竟……”他再次咳出一大口血，喘息著、平靜道：“我們其實很相似。”
夏油傑垂眸，推開門走出去。
五條空擡手，以拇指輕輕抹去唇角溢出的鮮血，笑得格外愉悅：“只是——”
房門慢慢地合上，夏油傑並未聽見五條空吐出的最後一句話。
“你太蠢了。”
難怪，夏油傑一輩子都追不上五條悟。
踏出醫院後，暖和的陽光迎面照射下來，身上的冷意似乎消散了幾分，夏油傑背靠在墻壁上，稍微彎腰，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息著。
額頭汗珠滑過臉頰，滴答——掉落在地面上。
殺人，真是如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嗎？
不是的。
當溫熱刺鼻的血液噴灑在身上時，夏油傑的內心也曾為此輕顫、惡心過，只是現實逼得他無路可退。
從決定動手斬殺第一個人開始，夏油傑便無比清楚地知道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，而且——他也沒想過繼續走回先前的那條路。
如果咒術師的終點是屍山血海，那便由他來改變這一切。
他要努力去習慣這一切，就像當初為了變強，不斷強迫自己吞噬咒靈那般。
習慣後，任何事便會變得麻木。
沒有退路，只能一直走到底。
幾分鐘後，夏油傑深呼吸、斂起一切情緒，轉身走出醫院範圍，隨意地游走在街道上。
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這麽光明正大的走出來。
因為，他已經是咒術界最厭惡的詛咒師了。
夏油傑沒有想去的地方，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閑逛，直到他在街道上遇見了那位本該被宣布為死亡的少女——天內理子。
“夏油傑？！”
在看到夏油傑的那刻，天內理子楞怔了幾秒，立刻快步朝他走過來，揚起燦爛的笑容：“在這裏遇見你是在太好了！”
夏油傑睜開細長的眼，死死盯著面前的少女，大腦裏瞬間浮現出一年前，天內理子鮮血淋漓地躺倒在地面上的那一幕。
已經死去的少女，為何會出現在眼前？
“對了，怎麽不見五條悟那家夥？”天內理子剛從空座町回到東京，便想著立刻前來見見那兩位DK，親自道謝，結果沒想到剛走出車站，準備前往酒店的路上，便遇見了正好在閑逛的夏油傑。
只是，夏油傑似乎有點不對勁。
天內理子提著行李箱，皺眉看向他。
“你——還活著？”在意識到天內理子確實活著後，夏油傑連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，問道：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為什麽天內理子還活著？
為什麽——？
不知為何，夏油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五條空那張溫和笑意的臉。
這是不是和他有關系？
“啊——這事說來話長了，不如等見到五條悟再說吧。”天內理子說道。
夏油傑無奈扶額：“不要，我不想被殺掉啊。”
只是，他說得太遲了。
話音剛落，夏油傑似有所覺、倏地轉頭看向身後，便見五條悟不知何時站在了後方不遠處。
五條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？
“——是硝子通知我的，她說你在這裏。”
聽到這話，夏油傑想起了在去見五條空之前，他確實遇到了家入硝子。
五條悟渾身肌肉緊繃，眼神淩厲，剛想開口責問夏油傑為什麽要叛變時，眼角餘光倏地瞥見站在一旁的天內理子。
瞳孔驀然輕顫。
“你……為什麽還活著？”
和夏油傑同樣的問題。
天內理子在見到兩位DK後，緊張地揪住裙擺，解釋道：“那天……有人救了我，他帶我去到空座町，讓我在那邊好好生活，別再理會星漿體的事。”
頓了下，她繼續道：“因為真正的星漿體另有其人，我不過只是誘餌而已……”
別說是他們兩人，就算是天內理子在得知事情真相後，她也曾為此大哭、痛苦過，卻又無比慶幸。
至少，她活下來了。
聽到這話，五條悟臉色突變，道：“是誰救了你？”
是誰將他們耍得團團轉？！
五條悟還記得當初抱住天內理子屍體的那一幕，他絕對不會感覺錯誤，那具確實是屍體，除非——
有人造成了假象和感知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天內理子茫然地搖頭，“對方從來沒露面過，只通過信息聯絡我……”
就連這次讓她回來東京，也是對方的指示。
天內理子知道，自己的性命是對方救回來的，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取走她的性命。
她無法違抗對方。
所以，才會在一年後，重新出現在東京，知識為了和兩位DK道謝。
天內理子猜不透對方的想法，只能聽令行事。
五條悟沈默下來。
“無論怎樣，至少天內你還活著。”
“這算是件好事吧……”夏油傑輕笑一聲，隨手看向曾經的摯友，雙手插在褲兜裏，話鋒一轉，道：“悟，你還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？”
今天過後，他們從此就是敵人了。
聽到這話，五條悟倏地回神，銳利地目光落在他身上，拳頭緊握：“為什麽——？！”
“傑，解釋清楚！”
為什麽要這樣做？！
夏油傑嘆息一聲：“你不是都知道了嗎……”
“殺光非咒術師，創造只有術師的世界。”
既然五條悟想聽，夏油傑不介意再重覆一次：“我們沒有錯，只是選擇了不一樣的路——”
在他話落的剎那間，五條悟的手機倏地響起。
五條悟掀眸看了眼夏油傑，薄唇緊抿，幾秒後，接通了這個陌生的電話號碼。
接著，裏梅冰冷充滿殺意的聲音傳來。
“夏油傑殺了空。”
五條悟瞳孔驀然緊縮。
醫院
夏油傑前腳剛離開，護士後腳便推門而進，準備按照慣例準備給五條空做檢查。
只是當看到那仰躺在病床上、渾身鮮血淋漓的少年後，護士瞳孔驟縮，手中的文件啪嗒一聲掉落在地面上，臉色瞬間慘白，她立刻轉頭沖出病房朝外面大喊。
“快！！叫醫生！！準備急救室！！”
“空少爺出事了！！！”
護士無比清楚的知道，這位少年出事後，這間醫院、包括她在內的全部醫護人員都逃不過一劫。
裏梅在收到通知後，僅用了兩三分鐘時間便趕到來，還未來得及踏進病房，便見醫生和護士急匆匆地把奄奄一息的五條空推進了急救室。
他只來得及看到一抹血色。
當即腳步一轉，快速追上五條空。
等換好外科手術衣服、跟隨進到急救室後，裏梅才開口問道：“空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！”
他不過是剛離開一會，五條空怎麽就受重傷了？
這次，醫生依舊給五條空註射了半身麻醉。
失血過多後，五條空的意識慢慢地變得模糊，看著手術室裏的燈光，雙眸瞬間失去了焦點、渙散，只是他還能聽得見裏梅的聲音。
“咳咳……”他咳出一大口血，嚇得護士趕緊拿過棉花給他擦拭，好半晌後，他才艱難道：“……是夏油同學。”
“我沒阻止他。”
也沒殺掉夏油傑。
他在想，夏油傑到底能做到哪一步。
為了改革整個咒術界，夏油傑確實是下定了決心。
裏梅聞言，垂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，面無表情道：“你這次連命都玩完了！”
只不過是離開一會而已，等他再回來時，五條空的生命便快走到盡頭了。
想到這點，裏梅就想立刻殺掉夏油傑。
可是，他不能。
在未得到五條空的指示前，他都無法對夏油傑動手。
五條空勉強地扯出一抹笑：“嗯……是的，我剛好有個念頭。”
是突如其來、瘋狂想要去嘗試的念頭，甚至連結果都還未設想出來。
魯莽地像極了小時候的他。
裏梅緊抿著唇。
“……通知他。”在吐出這句話後，那雙淺藍眼眸的神采逐漸消散，五條空微微闔上了眼，只是在完全失去意識前，他下意識地伸出了手，似乎是想要捉住什麽。
裏梅反射性地回握他那冰冷的手，緊接著，便見五條空唇角勾起了一抹笑。
他深吸一口氣，頓感到額頭刺痛。
本以為五條空已經夠瘋了，然而裏梅還是太過於小看對方了。
瘋子是永遠沒有極限的。
裏梅眼神晦暗，站在手術臺前，緊緊盯住醫生給五條空做急救。
那顆本就脆弱的心臟，在這一刀捅下去的時候，便已經喪失了救活的機會。只不過，五條空以他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，直到裏梅的到來。
一分鐘後，心電監護儀傳出一條直線。
“抱歉，安排後事吧。”
醫生滿臉疲倦地後退幾步，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裏梅，以沈重悲戚的語氣說出這句話。
心臟停止跳動、失血過多，就算是神明來了，也無法救回來。
“先別動——”裏梅朝醫生遞了個眼神，松開五條空的手，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，在眾多個通訊錄聯絡人裏，找到了那位遠在空座町的奸商。
同時，這也是五條空口中的‘他’。
電話接通後，裏梅面無表情道：“浦原先生，少爺死了。”
當聽到這句冷冰冰的話，浦原喜助楞怔了幾秒，反應過來這話的意識後，嘴角一抽：無奈道：“……這麽快就把小命給玩沒了？”
他原本還以為那位少爺還有好幾年活。
“把地址發過來，我現在過去。”
乘搭交通工具是來不及了，浦原喜助準備以瞬步趕過去。
人死後，靈魂會在身體旁邊徘徊一段時間，他現在過去正好能把靈魂給帶回來。
“嗯，他臨時改變了主意。”裏梅冷淡道。
不然，就像五條空先前所說那般，他這副身軀好歹還能支撐個幾年，只要他避開夏油傑的刺殺。
可惜，常人永遠無法預測到瘋子下一步的舉動。
就算是最了解五條空的裏梅，他也猜測不到對方的計劃。
“你盡快過來，我得去處理後事。”
五條空死亡的事，一旦傳了出去，估計會引起驚濤駭浪，所以裏梅得盡快處理好手下的人。
這個死亡並非是真正的死亡，五條空不過是由明轉為暗。
不過，葬禮這個事宜得安排下去，甚至要完美得讓某些人看不出任何異樣。
五條空最是喜歡看五條悟的情緒變化，那得在葬禮上安排好360度沒死角的攝像頭，等錄下來後再交給他好好欣賞。
裏梅：操碎了心。
“暫且別碰空。”
收起手機後，裏梅轉頭對醫生和護士吩咐。
這裏全都是五條空的人，裏梅不怕有任何信息洩露出去，畢竟——沒有人能夠違抗言靈術的束縛。
醫生臉上閃過一抹疑惑，只是他很有自知之明，不會主動去越過那條界限。
他點頭應下，和護士一起給這具身體縫合傷口，最後再以水清洗掉那些血跡。
約莫半個小時後，裏梅大步轉身走出急救室。
沒過多久，他帶著一位身穿墨綠衣褲、頭戴漁夫帽、腳踩木屐和手撐著拐杖的金發男人走了進來。
浦原喜助來的風塵仆仆、滿頭大汗，剛踏進急救室時，冷風迎面吹來，冷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。
“抱歉抱歉——”浦原喜助隨意地道歉，搓了搓手臂：“這裏的空調可真冷。”
裏梅斜睨了他一眼。
“嗨嗨嗨，我這就開始幹活。”浦原喜助眨眨眼，立刻大步走上前。
白發少年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，雙眼緊閉、臉上血色全無，只是唇角微微翹起，似乎很享受死亡的過程。
此時，急救室內只剩下他、裏梅和五條空。
人類肉眼看不見靈魂體，就算是咒術師也不列外，後者只看得見和詛咒咒力相關的存在，超出這一切後便和普通人沒差別。
室內沒有靈魂體，浦原喜助的視線落在了五條空身上。
距離死亡時間四十五分鐘，靈魂不會跑得太遠，那只能說明靈魂還在身體裏。
浦原喜助走上前，伸出手抵在五條空的胸膛上，一道柔和白光瞬間籠罩住少年，緊接著，一個靈魂被他從身體裏扯了出來。
靈魂還處於沈睡狀態，搖搖欲墜，眼瞧著要倒在地面上，浦原喜助眼疾手快地接住他，反手將少年扛在肩膀上，轉頭看向裏梅，道：“好了，我先帶他走——”
雖說東京很少有大虛出沒，然而這裏也不見得比空座町安全。
裏梅看不見靈魂體的存在，註視著浦原喜歡類似杠重物的姿勢，輕點頭：“三天後，我要見到五條空。”
如果五條空沒有出現，他不介意毀掉整個浦原商店。
畢竟，欺騙了詛咒師，是需要為此付出代價。
“放心，有我在，他不會有事的。”浦原喜助大手按住帽子，投下的陰影遮擋住那雙墨綠眼眸，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，只聽他沈聲道：“不過，還請裏梅先生盡快趕過來，畢竟——”
“我可不會照顧小少爺。”
少爺只適合過精致的生活，而他是個邋遢的中年大叔吶。
浦原喜助把五條空的靈魂帶走了，急救室內，只剩下裏梅獨自面對五條空的屍體。
他微垂眸，伸出手搭在屍體的心臟口上。
他們之間的束縛還在。
五條空，沒有欺騙他。
裏梅收回手，拿起白布輕輕蓋住屍體，轉身走出急救室。
接下來，他要先通知五條悟、五條家主，然後是整個東京。
將五條空的身份暴露出來，畢竟這時候他已經死了，五條家主就算再氣也奈何不了他。
不單只是這樣，那些早已被抹殺的過往也該爆出來，讓咒術界的眾人親眼看著——五條家是怎樣墜落神壇。
一件件、慢慢來。
就像五條空曾經說過——覆仇的快樂，得慢慢來才能體驗到其中的快感。
在聽到這句話後，五條悟大腦瞬間一片空白，看向眼前笑瞇瞇地摯友，滿臉不敢置信。
“傑，你……對五條空出手了……？”
五條悟艱難地吐出這句話。
夏油傑掀眸、對上五條悟嚴厲的藍眸，平靜道：“你知道了。”他沒有否認這件事，反而透著一股詭異的輕松，“嗯，我替你除掉了一個廢物。”
“！！！”
五條悟瞳孔驟縮，手緊攥成拳，指甲刺破皮肉、留下道道紅痕，而他卻像是毫無感覺般。
當一個人暴怒到至極時，所有行為都會變成無意識性。
當拳頭重重揍在夏油傑的臉上，砰聲驀然在耳邊炸響，五條悟恍然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。那雙藍眸布滿了血絲，揪住夏油傑的衣領，咬牙切齒道：“你…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？？！！”
“傑，你瘋了！！”
天內理子嚇得臉色蒼白，楞怔地看著這一幕。
夏油傑斂起笑意，以拇指抹去唇角溢出的鮮血，毫無畏懼地對上五條悟那雙充滿怒火的眼眸：“悟，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他嗎？”
“那你的這些憤怒、悲戚情緒是為了誰而發？”
聽到這句話，五條悟的手輕顫，呼吸逐漸沈重。
“我記得你說過——七歲那年，你去意大利見過五條空一面。”夏油傑似乎沒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，勾唇道：“既然知道有位親生弟弟，悟，你當時做過什麽行動了嗎？”
五條悟，他什麽都沒做過。
甚至，沒有告訴過任何人，他五條悟有對雙生子弟弟。
為什麽呢？
“真傲慢啊，悟——”夏油傑揮開五條悟的大手，後退好幾步，慢條斯理地整理起衣領，眼裏泛起譏諷：“你在用你自以為是的方法保護他，可你，卻掠奪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——”
“你在享受這些的時候，可曾有想過五條空這個人？”
“你沒有想過吧。”
“你我都看得出，他活得很痛苦、沒有咒力，是家族不恥的廢物——”頓了下，夏油傑像是在說服他、也像是在說服自己：“我只是替他解決了痛苦而已。”
多麽冠冕堂皇的說法，連夏油傑都有剎那間信以為真。
氣氛沈寂。
好半晌後，夏油傑轉身離去：“我和五條空在某種意義上，其實還蠻相似的……”
作為摯友，夏油傑比誰都更加了解，能打擊到五條悟內心的話。
“想殺就殺吧，我所做的是有意義的事——”
並且，他會一直走下去，就算最終會和五條悟對上、死在他的手中，也在所不惜。
眼睜睜瞧著夏油傑消失在視線裏，五條悟擡起的手倏地放下，最終還是沒對著他出手，明明只要一個術式……
便能直接把夏油傑殺掉。
五條悟拳頭緊攥，緊盯著前方許久，他才緩慢地低下頭，背影落寞地消失在人群裏。
一天內，他失去了摯友和弟弟。
嘴裏像是吃了黃連般，苦澀的滋味在彌漫，漸漸地遍布全身。
五條空的身份伴隨著他的死亡，像是龍卷風般瞬間席卷整個咒術界，幾乎是在一天內，咒術界便知道了五條家主極力隱藏的事實——五條家曾經誕生出雙生子。
最強五條悟有位親生弟弟。
只可惜，這位弟弟從出生開始，便被殘忍地掠奪了成為咒術師的資格。
沒有咒力的孩子，在咒術世家中永無出頭之日，甚至無法選擇自己的未來。
像當初的禪院伏黑，他最終選擇了叛出禪院家。
而五條空，在出生時便被五條家主嫌棄，直接扔到了意大利自生自滅。
自此，十七年沒回過東京。
誰能想到回來東京不過一年時間，便遭到了五條悟摯友——夏油傑的殺害。
一時間，咒術界都在譴責五條家主做得不恰當，好歹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。
話雖如此，這些家夥也只敢背著五條家在暗地裏嘲諷，畢竟沒了一個五條空，還有另外一位最強繼承者。
沒人敢招惹這位出生便打破咒術界平衡的五條悟。
五條空的葬禮，定在第二天。
那天，陽光明媚，清風徐來。
按照五條空生前的意願，並未以日本傳統方法安葬，而是參考了意大利那邊的安葬方式。
簡單、省去了許多步驟。
來賓不多，只有咒術高專、太宰治以及嬰兒模樣的裏包恩來了。
後兩位是少數和五條空交情比較好的人，所以裏梅特意邀請了他們。
葬禮上，氣氛凝重。
太宰治低頭看向指間的白玫瑰，嘴角噙著一抹淺笑，把玩了一會後，走上前、彎腰下，把花放在了墓碑前。
“真讓人驚訝。”
他回到位置上，斜睨著站在身旁、依舊一身高□□服的白發少年，鳶色眸裏藏著一抹陰暗，臉上卻笑著道：“聽說是五條少爺的摯友——夏油傑動手殺死空君。”
剎那間，風瞬間凝滯。
在場的人下意識轉頭看向前方的五條悟。
沒有人吭聲打破這份死寂。
良久後，五條悟掀眸對上太宰治，薄唇緊抿，他已經好久沒休息過，再加上最近的精神打擊，使得他的臉色不大好看，眼白布滿了血絲。
“你想說什麽？”他問道。
“沒，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的震驚。”太宰治擡頭看向碧藍天空，微瞇起眼，清風吹過，幾縷發絲隨風飄動，輕輕劃過臉頰。
一會後，他收回目光，譏誚道：“五條少爺竟然放任摯友殺掉親弟弟。”
“這是不是意味著——空君的性命，在你的眼中，就像那些遭到遺棄的垃圾般，完全不值得一提？”
“畢竟——”太宰治從口袋裏取出手機，點開其中一張照片，遞到五條悟的近前，暗諷道：“夏油傑活得挺不錯的。”
照片上，夏油傑換上了袈裟服，帶著兩個小女孩出現在人潮擁擠的街道上，臉上掛著慣有的淺笑，神色輕松，仿佛未曾做過殺害雙親和同學的事。
五條悟瞳仁驟縮。
親生弟弟仰躺在棺材裏，摯友卻在逍遙自在地活著。
裏包恩聞言，擡頭看向五條悟，讚同點點頭：“你這位兄長真失職。”
頓了下，他轉頭對太宰治道：“夏油傑對嗎？太宰先生，等會麻煩你把照片發給我。”
為了表示彭格列的誠意，他會免費除掉這位夏油傑，就是不知道五條空需不需要他出手了。
太宰治點點頭，當場就把照片發給了裏包恩，兩人還交換了聯絡方法，約好下次一起喝茶。
五條悟沒有反駁太宰治的質問。
或則說，他無力反駁。
要是往常，五條悟會直接懟回去，然而在這一刻，看著五條空的墓碑，他卻沒了那種心情。
這一刻，五條悟開始反省。
他沒有察覺到夏油傑的心態轉變、也沒真正的重視過五條空的存在。
五條空——對於五條悟來說，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？
大概是，可有可無吧。
畢竟，五條悟從不知道自己有個親弟弟的存在，就算無意中從母親口中得知這事、跑去意大利也只是了探究虛實。
對於親生弟弟，他沒有任何感情。
從出生開始，他便被灌輸了‘你是咒術界最強’、‘五條家未來繼承人’、‘獨生子’等等的言語。
他是最強、五條家未來家主，沒有任何親兄弟。
只是，當得知五條空的存在後，五條悟的心情很覆雜，他知道對方為什麽遭到家族遺棄，然而他卻冷眼漠視。
為什麽？
【五條家不需要廢物，他在意大利能過得很好、安穩度過一輩子。】
【悟，他和你不同，他不適合咒術界——】
【來到這個危險的世界，只會讓他死得更快。】
五條悟早已記不清，是誰曾對他說過這些話，甚至，他當時也是這麽認為的吧——
現在回想起來，突然就覺得有點可笑。
良久後，五條悟回神，踱到墓碑前，放下手中的花，視線落在那張黑白照上，聲音黯啞道：“抱歉，我一直都在無視你的意願、想法以及存在。”
“想來你大概也不會原諒我吧……”五條悟深深地閉上眼，沈重地呼出一口氣。
弟弟這種生物，到底是怎樣的存在？
他曾經期待過弟弟的存在嗎？
或許是有的吧。
五條悟轉身離去，背影透著蒼涼寥落。
在遭受到摯友背叛、弟弟死亡後，他還得繼續杠起這個咒術界。
五條悟不能倒下去，因為他存在的意義不只是代表了自己。
半晌後，咒術高專的人陸續上前擺上一朵鮮花，然後離開。
夜蛾正道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，他側頭看向站在墓碑身旁的裏梅，深深地嘆息。
如果當初堅決拒絕少年的請求，或許今天一切都不一樣。
等所有人離去後，葬禮只剩下三人。
太宰治低頭看向身旁的裏包恩：“你相信空君會這麽容易死去——？”
不等裏包恩回應，他輕笑一聲，轉身大步離去，衣擺在空中劃出一抹弧度。
“反正我不信。”
這位少年，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死去。
裏包恩讚同的點頭：“我也不信。”
在五條空死去的消息散布出來後，意大利和日本的黑/手/黨依舊很平靜，連波瀾都沒泛起。
沒人會比他們更加明白，這意味著什麽。
五條宅
五條悟回來了。
在離開葬禮後，他便直奔往五條本家。
帶著渾身戾氣、推開一眾企圖攔住他的族人，大步流星走到書房。
啪嗒。
五條悟不顧管家的阻攔，猛然用力拉開書房大門，走進去，擡頭看向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。
這個男人和他有六七分相似。
“他死了，你該開心了吧。”
聞言，五條家主翻動文件的動作頓了下，掀眸看向下首的兒子，眼神沈穩如寒潭：“這對於你我、甚至是五條家而言，是件好事——”
“只是，作為一位父親，我也會為此感到心疼。”
“空執迷不悟，堅持留在咒術界，這種結果也是他咎由自取。”
頓了下，五條家主放下文件，嘆息道：“結果無法改變，悟，你該做的是繼續向前走。”
五條悟拉下墨鏡，眼神晦暗，緊盯著這個被稱為父親的男人，在面對親生兒子死亡時，他沒有露出一絲一毫地悲哀，仿佛——那死掉的只是個陌生人。
這就是咒術界世家，冷血腐朽、從內之外敗壞得徹徹底底。
“難怪連他都不願意認你作為父親——”五條悟道。
“等你成為家主，你便會明白我的苦衷。”五條家主絲毫不介意被五條悟這麽奚落，淡定地拿起茶杯、抿了口茶：“想要維持一個大家族，並非是你想象中的那麽容易。”
五條家主放下茶杯，目光淩厲的看向這位最疼愛的兒子，道：“你這次回來，是為了他討個公道？”
“悟，你不覺得太遲了嗎——？”
五條悟瞳孔緊縮。
從書房出來後，五條悟擡頭看向碧藍天空，眼裏閃過一抹茫然。
太遲了嗎？
或許是吧——
五條悟身影蕭蕭寂寥，走出五條家後，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、思考人生。
“老師……”
夕陽緩緩地沈下去，最後一抹餘暉，落到階梯上、滿身頹廢的少年身上。
“悟，這並非是你的過錯。”
夜蛾正道看向夕陽，沈悶道：“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選擇。”
就像夏油傑最終選擇了和他們分道揚鑣。
這個道理，五條悟知道。
五條悟沈默。
“你們兩兄弟在某些方面上很相似。”夜蛾正道想起了那位學生，大手輕搭在五條悟的肩膀上。
兩兄弟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物，只是五條空對比起五條悟隱藏得更深。
“現在後悔，也無濟於事。”
葬禮結束後
裏梅回到了住宅區，他得收拾好行李，然後再趕往空座町。
以五條空目前的情況來看，他們估計會在空座町待上好幾年。
幸好，這些年來裏梅一直在為此做準備，只需要簡單收拾好五條空的私生活用品，便能立刻出發。
同時，伏黑甚爾不宜暴露身份，所以他早已先一步去到了空座町，豪華的別墅裏，只剩下一位五歲多的小男孩——伏黑惠。
當看見這個小家夥坐在客廳寫作業後，裏梅怔了下。
隨後想想，他便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。五條空和伏黑甚爾離去前，定然是沒想過怎樣處理這個小家夥。
裏.管家.梅：“伏黑惠，你以後就住在對面那棟別墅。”
“有任何需求，就和他們說。”
讓一群職業保鏢照顧小孩子，好像有點大材小用，不過想到這孩子賣命給了五條空，裏梅瞬間覺得不虧了。
聞言，伏黑惠從作業裏擡起頭，面無表情看向他：“我能帶津美紀過來一起住？”
“隨便你。”裏梅道。
伏黑惠想了下，點頭應下。
反正住在哪裏都一樣，只要能和津美紀一起就行。
解決掉孩子的問題後，裏梅收拾好行李，然後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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